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浅说木刻水印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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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2015/4/23] [点击 3410 次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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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国文化传统中的木刻水印（以下简称水印），属版画性质，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一枝奇葩。
水印在传统印刷中主要用于图谱与笺的制作，早于西方四百余年，其工艺流程全为手工操控。简略的讲，首先是绘图，而后依图摹勒上版、刻版，版成后便上色复纸，以手工印出产品。水印有单色和套色，有的图因需套色要多版乃至一二十个版方能出产品，其中包括饾版、拱版的运用和碾压法（古称砑光术或砑花术）的运用。技术高超的所制图片可与真迹相近，足见其工艺难度之大。
在国内存世的最早雕版印品，是今存中国历史博物馆的唐代所制“陀罗尼经咒”，出于唐至德二年（公元757），由成都卞家刻印。属版画类的最早存印品，是清光绪间由英国人斯坦因从敦煌搞走的“金刚经”卷本，今存英国国家博物馆。该卷本为唐咸通九年（公元868）刻印。画中释迦牟尼居中而坐，是为说法，人物众多，线条流畅劲挺，非常生动。卷尾镌有敬造人姓名和年月日之款，即为世界上现有最早的印有确切日期的雕版印品。唐以后，带画的雕版印品逐渐流行，至明清两朝达到高峰。诸如书刊插图、墨谱、园林房屋谱、兵器谱、画谱、笺谱等等，多以雕版印图，特别是水印版，大都使用宣纸和天然颜料。
仅就画谱和笺谱而言，画谱讲究系统，规模大，故近三百多年来，以水印法制作的画谱很少，最具代表性的是晚明胡正言主持刊出的《十竹斋书画谱》和清康熙间所印制的《芥子园画谱》，均是巨制之作。笺的制作和应用与画谱有很大区别，笺可以成册（谱），亦可单列制作。可以公用，也可以私用，应用范围十分广泛。画谱是参照应用的范本，笺是直接用于写或画的载体，也具有赏玩和做范本的价值，因此，说笺是本文的目的。
据文献记载，早在文风盛行的南北朝时期，就有用于作诗赋文的彩色笺纸。唐中晚期后已流行使用笺。此期最负盛名的当属“薛涛笺”，即为时居成都的女诗人薛涛所制，并有多种称谓：薛涛笺、松花笺、浣花笺、十色笺等，备受当时文人墨客推崇。诗人韦庄为得到薛涛笺特赋《乞彩笺歌》一首：
浣花溪上如花客，绿暗红藏人不识。
留得溪头瑟瑟波，泼成纸上猩猩色。
手把金刀擘彩云，有时剪破秋天碧。
不使红霓段段飞，一时驱上丹霞壁。
蜀客才多染不供，卓文醉后开无力。
孔雀衔来向日飞，翩翩压折黄金翼。
我有歌诗一千首，磨砻山岳罗星斗。
开卷长疑雷电惊，挥毫只怕龙蛇走。
班班布在时人口，满袖松花都未有。
人间无处买烟霞，须知得自神仙手。
也知价重连城璧，一纸万金犹不惜。
薛涛昨夜梦中来，殷勤劝向君边觅。
自五代始，有雕版制笺，为拱版、饾版的滥觞。其实，明以前的笺多为单色素笺，或有以多种单色素笺构成套笺，“十色笺”即应如此，而非一笺多色，但带图案的笺在明以前已有。笺进入穷工极巧，美妙典雅的境界，是自明开始运用的套色水印，到明晚期达到极致，其巅峰之作的代表是《萝轩变古笺谱》和《十竹斋笺谱》。后来中国的水印术又传至日本。晚明始，水印笺受到社会各阶层人士的青睐而盛行，至民国，已是品种百花齐放，绚烂多彩，案头必备之物。
水印笺在过去是信息传承的重要载体之一，使用广泛，亦不乏珍玩之人。它不同于年画，年画虽也属版画一类，但图案大都沿习传统民俗题材，多用于贴门或贴墙，寓吉祥、避邪、富贵之意。水印笺则用于作诗赋句，文案信函，个别情况下也用作便条或作画，使用过的笺被人们统称为手札。当然，手札也包括非水印笺。水印笺非常讲究用纸，故多选用上等的宣纸，重视笺画的内容与品味，不能俗。笺上的图画可视但不干挠笔墨的使用。因此，笺的艺术品质与文化内涵是高而厚，深而广的。
凡是人们能写能画的题材，在水印笺上几乎也能得到表现，故水印笺的图画表现异常丰富，山水人物、蔬果花卉、禽鸟走兽、博古文玩、亭台楼阁、传说典故、生活器具等等。如能进入赏玩的领域，定让你目不暇接，回味无穷。
自明以来，有不少的水印笺及其手札传世，散笺居多，多数手札已入博物馆或是入专项收藏人手中。成套的笺谱更是珍稀，价值极高。晚清的《百花诗笺谱》、《七十二候笺》、《聋道人百种诗笺》都很有名。一九三三年，由鲁迅与郑振铎倾力合作，辑刊出了《北平笺谱》，一函六册，笺三百三十帧，选版极精，宣纸上佳，印刷美妙，装订考究，规模空前，乃水印笺制作集大成者。其初版仅出一百部，每套均有鲁迅与郑振铎的亲笔签名，不久再版百部。这两版有相当一部分流传海外，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。一九五八年北京荣宝斋为纪念郑振铎先生不幸去世，依《北平笺谱》原版印制了几百部，改名为《北京笺谱》，令人遗憾的是全被日人包购。该笺谱之原刻版在文革浩劫中毁于一旦，成为千古绝唱。一九四三年，成都诗婢家主人郑伯英先生主持刊出《郑笺诗谱》五百部，均依次编号，一函二册，赵熙题签，谢无量作序，影响不小。上世纪五十年代，荣宝斋陆续出刊了《北京荣宝斋新记诗笺谱》，发行量都很稀少。笔者亦好藏笺，其中所藏《郑笺诗谱》、《金陵十二钗人物花卉笺谱》（民国版）、“成都王建墓二十四乐妓笺”、“陈子庄白描山花笺”一套十帧、蜀中前贤刘秉谦先生刻版并主持印制的“赵蕴玉山水人物花卉蔬果笺”一套八帧，均是品相具佳，难得的藏品。
从古至今，参与制笺的文人墨客不计其数，尤其是民国时期，诸如李瑞清、罗振玉、林纾、陈师曾、齐白石、萧谦中、叶恭卓、溥心畲、张大千、陈半丁、吴待秋、姚华、王梦白、谢无量、赵望云、关山月等等，他们或提供画稿、或题签、或作序、或题跋，其关爱者是广泛的。贡献最大者，当属鲁迅与郑振铎二位先生。
现在，水印笺的应用已淡出了人们的生活，又因工艺难度大，成本高，从业者罕有，故新制水印笺也很难寻觅了。目前，仅北京、天津、上海、浙江、成都、安徽等地还依稀有制笺者，唯有北京荣宝斋的水平最高，技术力量也最厚，但制作量也很少。取而代之的各种机制笺倒容易买到，价格也很便宜。不过，在文化艺术领域与收藏界，水印笺所具有的高雅特质仍然有强大的感染力，并出现了私家制水印笺。相信随着人们生活质量的不断提高，水印笺一定会重放光彩。
而今，水印笺的商品价值越来越高，特别是老笺，市场交易价连年攀升，是收藏界里冷门中的热门。成套的笺谱与名人手札更是炙手可热。千禧年前后，一张散笺不过几元或几十元，如今均上百元甚至逾千元；陈独秀致胡适的信十三通计二十七页，于二〇〇九年五月在北京嘉德拍卖会上，拍出五百五十四万四千元的天价；《郑笺诗谱》在八年前价值五千元左右，现已涨至二万元左右；晚清的《百花诗笺谱》在十二年前即拍出八万八千元的高价；而一九八一年由上海朵云轩仿制的《萝轩变古笺谱》，十年前拍出价为二万四千二百元，到二〇一一年在北京拍出价达九万二千元之巨。由此可见水印笺的收藏与赏玩的魅力是多么的大。
由于水印笺存世很少，人们可从一些影印本目睹水印笺的风彩，其中有代表性的影印本也是具有研究、赏玩和收藏的价值。比如：中国书店一九九七年出版的《百花诗笺谱》，一函二册，按原版式装帧，质量不错；一九九九年由黑龙江美术出版社出版的《花笺掇英》，八开本，一套上下两册，王树村编，每张笺有年代，规格及图案说明，印刷精美；二〇〇〇年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《名人书信手迹》，大八开，散页函套装，此乃一百位名人写给沙孟海先生的信，里面不乏水印笺的使用；二〇〇二年由九州出版社出版的《十竹斋笺谱》，两函四册，按原版式装帧，效果尚佳；二〇〇七年由西泠印社出版社出版的《北平笺谱》，一函六册，按原版式装帧，宣纸甚精，印刷与线装的质量均属上乘，虽价近两千，亦是物有所值；二〇一〇年由山东美术出版社出版的《尺素风雅•明清彩笺图录》，八开本，一套上下两册，全为手札，是明清两代传世彩笺之精粹，原稿均由上海图书馆提供，读之爱不释手；二〇一一年由国家图书馆出版的《笺素珍赏——国家图书馆藏近现代百位名人手札》，八开本，单本精装。有关介绍水印笺的书较少，喜爱者还可通过网络了解查阅，也可通过原本，影印本中的序、跋、说明文章掌握关于笺的知识。
（该文仅为浅谈，误漏之处，敬请各方家指正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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